假阎松的身份大白于三军.翌日清晨处斩田毅一事自也不曾执行.楚济宽言以慰军中将士.道是以处斩田毅为幌子.來使得全军的注意力放置在此事上.连同军中细作也一并放松了戒备.再以计诱使他漏了马脚.至于其中原委.有疑者可亲自前往询问.

    既然细作已除.全军上下自是无人再多做言论.

    至于那假阎松的尸首则被连夜送往了钿郡.

    “也不知那四皇子瞧见了作何反应.”冬雪一面将新摘下來的荷花苞插入净瓶里.一面恨恨道.“就让那细作自缢了也真是便宜了他.若是抓着活的.依着奴婢看非要狠狠抽他十來鞭.再望伤口上撒盐.”

    我半倚在软塌上懒懒翻书.闻她此言不觉失笑.抬眸朝她那望一眼.漫不经心的道:“今年这荷花却是开得早.”

    冬雪道:“荷花盛开还须小半个多月呢.奴婢瞧着这花骨朵儿甚是可爱.就摘了几朵回來.”

    我一笑.方欲启唇.胸口骤然一痛.手中的书滑落在地.引得冬雪忙草草将花苞插入瓶里.手在裙摆上随意擦拭了几下.赶忙走近扶住了我.

    “王妃怎么了.”

    我轻咳几声.朝她微微笑了笑.道:“无事.可能是躺的久了.竟也觉得使不上來力了.你陪我到外边走走.”

    “好.”

    她转身取下挂在床头的披风替我围上.便小心扶了我出门.

    暖阳风煦.南方初夏的天已隐隐透出了几分炎热之意.伴有树绿荫浓.楼台倒影小湖中.行经荷花池.冬雪打趣道:“都道人面桃花.而今王妃却是人面莲花了.”

    我知她所言何意.我今日身着的翠烟罗裙与池中荷叶恍若一色裁出.驻步荷花池旁.倒也似是荷叶缠身了.

    我不以为意.忽的想起來一事.指了指前边一处问道:“对了.那晚你去柳婆子那儿时可是就在此处晕倒的.”

    提及此事.冬雪仍还心有余悸.

    “是啊.若非王妃遣了冥修前來寻奴婢.还说不准怎样呢…不过…”冬雪奇怪的皱起眉头.“…奴婢也不曾搞清楚怎么好端端就晕倒了呢.”

    我漫不经心的望着一池荷叶柔柔:“祝神医不是说你劳累过度.再加之饮食上随意了些.方才晕过去的.”

    “…可奴婢倒是不曾觉得累.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不曾觉得.这身子就先受不了了.”我侧眸望她一眼.叮咛道.“日后可要注意着身子.这府中也不缺人手.若是忙不过來尽管遣些人來便是.”

    冬雪却甚是认真的道:“王妃的起居奴婢还是要亲手打点方才放心.”

    我心下柔软.原本便对她怀几分歉疚.如今倒是愈发不安.忙转移了话題.

    “这几日也不见祝神医.我们去他那儿看看罢.”

    “是.”

    祝倾蹷性子无拘.喜自由宁静.在这王府里也住在西苑僻静地儿.然.今日还未曾至西苑.隔开十余米已遥遥听见里边传來的喧闹声.

    行愈近.那传來的声音便愈发清晰熟悉.我与冬雪相视一眼.皆会心一笑.迈步入内.果真便见了平安正与祝倾蹷围着一面沙燕风筝争执不休.

    “祝爷爷您说话不算话.”平安涨红了小脸.死死拽着风筝线.“您说了只放一回就轮到平安的.”

    祝倾蹷一手举高了风筝.一副耍赖的模样.

    “刚才那个可不算.老夫还沒学会呢.重新再來再來.”

    “不行.祝爷爷您不能骗小孩子.”

    “我骗小孩子..”祝倾蹷瞪眼道.“那你小孩儿还要尊重老人家呢.再给我放一回.”说着一把却将风筝线强了回去.“哈哈.这回可都是我的了.”

    平安急猛一跺脚:“祝爷爷.你这个大骗子.”扭头揉着眼睛气咻咻就便往前冲.正撞入我怀里.仰头望见是我.委屈的快要落泪.

    “王妃姐姐.祝爷爷他抢我的风筝.”

    祝倾蹷也看见了我.握了风筝走上前.轻咳了两声道:“…这…我们说好了轮着來放风筝的.”

    “分明是你耍赖.”

    我心下好笑.这倒当真是一个老顽童遇上小顽童了.

    “好了平安.”我揉了揉他的头.温声道.“咱们让着点爷爷.你再去柳婆子那里要一个來好不好.”

    平安不情愿的点点头.朝祝倾蹷做了个鬼脸.一阵风似的跑掉了.

    祝倾蹷得意一笑:“看吧.这风筝还不是归了老夫.”转头迎上我的目光.不由得讪讪一笑.转身往屋里走去时.还顺手将风筝护在了身前.

    冬雪沒忍住轻笑出声.

    “祝神医.您要是喜欢放风筝.改日奴婢也买些送來.何苦与平安抢.”

    我迈步随上去.口里笑道:“他呀.却是觉得抢着玩才有意思.”

    祝倾蹷面上羞赧.径直将风筝放进了里屋.返身出來与我道:“丫头你随意坐着.茶水自己倒.温的在桌上的小茶壶里.热的在大茶壶里.”

    我指了指小的茶壶.冬雪会意替我斟了杯水.我轻抿了几口.起身在屋内四下一翻走动.

    屋内虽是宽敞.但祝倾蹷却并不爱多作打理.医书随意堆放.一角还放置了不少药材.所幸杂而不乱.

    我俯身拾起地上一本医书.翻看目录页寻了一处.找到页数.细细看下去.眸光渐沉.心底缓缓起了寒意.连握着书卷的手也不由自己轻轻颤抖起來.

    “丫头啊.”祝倾蹷的声音自院内传來.我将书合上放回原处.方应声而出.“怎么了.”

    庭院里.祝倾蹷正将一些晒干的药材调配了.分别装入两个香囊里.

    “这个夏日里驱蚊虫.还有沁凉降温的功效.你跟那随着你來的那小丫头叫什么雪來着.”

    冬雪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.出声提醒道:“奴婢冬雪.”

    “噢对了.你们两个一人带一个.”

    我微微颔首:“谢谢师父.”

    冬雪随机上前将香囊接过.一个系在我腰间.另一个自己收入了袖中.

    院内亦是晒放了许多药材.我缓步其中.目光自上一一扫过.装似漫不经心的提及道:“对了师父.你可知道血疾.”

    “血疾.”祝倾蹷返身望我一眼.面上早已不复先前的玩世不恭.带上几分慎重肃穆.“那血疾是西域的一种奇症…传言.无药可解.”

    我流连眸光骤然一滞.很快恢复如初.面色平常道:“我先前看医书上提及血疾一症.不过寥寥数笔.也未曾说的详细.心里有些好奇.也不知患了此病的人能活多久.”

    祝倾蹷凝眉一番思虑.半晌方沉沉出声道:“这血疾是奇症…虽无药可解.但相较于许多毒症并不可怕.若是打理得当照顾得宜.虽说是几率不大.但也有患了此疾.仍然活过半百的.”

    我闻言玩笑道:“这几率不过是千分之一.当真碰上了.却是要数那一人幸运了.”

    祝倾蹷一声长叹.道:“什么幸运不幸运的.此病啊.患上的原因有数种.患上之后就埋伏体内.慢慢耗尽人的精血…就算那人活过半百.也不知被这血疾耗成什么模样.”

    我缓缓抬眸.望着树荫间隙里洒落斑驳光影只觉炫目.身形微颤着.脚步一乱.险些倒下.

    冬雪忙眼疾手快的扶住我.担忧道:“王妃可是被晒着了.”

    祝倾蹷迅速上前便要替我把脉.我挣扎着躲过了.朝他勉力笑道:“我无碍.可能身子太虚了.这么点日头便吃不消了.”

    祝倾蹷深皱起眉.难得严肃起來:“开的那药你每日可按时服了.”

    我点一点头.道:“再过不了多久.王爷便要领兵北上.还请师父多给我开几方补药.”

    “你还要随军行..”祝倾蹷猛地沉了脸色.“你这样的身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父.”我抬声截断了他后面的话.微微笑道.“真是因为妧妧知道自己身子如何.方才求了师父多开些补身子的药.而今我不也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吗.”

    见他仍是不肯松口.我缓声柔柔道:“师父.这一回…无论如何我都想陪在他身边.生.我与他一起.死.我也要陪他…若是师父不帮.妧妧自己配药也无妨.就不劳烦师父了.”

    祝倾蹷深望我了一会儿.终敌不过我执拗.沉重一声叹息:“你这丫头啊.怎就如此倔的性子.”

    我知他是同意了.感激道:“多谢师父.”

    他重重抬起手似要用力在我头上弹一下.落下來时却又放轻了些.

    “你呀.”他无奈苦笑.转而想起了什么.道.“对了丫头.你提醒着王爷.军中事务再忙也要顾及着身子.老夫昨日瞧见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.”

    我微凝了神色.而今沈夙虽留在凉州.但军中大部队却留守汝南.由宋涛与李怀、眭直等人坐镇.待到凉州安定下來.沈夙便会即刻动身前往汝南坐镇.如今内贼已除.军中疫情早已得到控制…但沈夙这几日却愈发忙碌起來.

    这其中缘由深究起來…怕也是离不开云忠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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