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、不测君心冷如月
沈夙熬的药确有几分神效，连喝了两日，疼痛感已经消减了不少，加上徐婆婆每日勤替我换药，到启程那日竟已好了不少，自也不必担心难受马车颠簸，不过这一路颠簸，我虽困顿，却也被晃荡得睡意全无。
行了半日，我周身疲惫，正想开口停下休息一会，马车却缓缓停了，正疑惑间，车帘被掀开，一张女子清秀的脸映入眼帘。
“王爷下令休车整顿，王妃您也下车休息片刻。”
言罢，那女子探进一只手来，我搀扶着下了马车，这才看清那女子一袭宫装，想来是宫里派来的，面容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奴婢秋妍，是皇后娘娘安排来照料王妃的。”
我心下默然，却生了几分感动。
皇后她…大概也曾真心待过我罢。
众军停下来休息的地方处于一处小小的清湖边，这里四面环山，虽是冬日，这湖却也未曾结冰，倒映着周边白雪零星的山头，盈盈款款竟有几分空灵的美感。
秋妍伴着我沿湖散步调息。
“秋妍，你家里人可都在临堰？”我问道。
秋妍道：“回王妃的话，奴婢家里是逃难来的帝都，因实在不堪饥饿，适逢宫里招人，便将奴婢卖进了宫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我心生怜惜，只想着日后她若跟着我免不了又会吃苦，待到了淮安，便让沈夙留她在王府做事，也算得上个好归宿。
忽而瞧见她身上垂着的香囊甚是精致，不由得来了兴趣。
“这香囊倒是好看。”
秋妍取下来递至我眼前道：“这是宫里一位老嬷嬷替奴婢跟三个小姐妹绣的，奴婢名字里有个秋字，上面便绣了秋。”
我打趣道：“那其余三个绣的莫不是春、夏跟冬了？”
秋妍微微一愣，而后低下头有些羞怯道：“王妃娘娘说笑了。”
又闲聊了几句，便有将士前来禀道。
“王爷下令出发，请王妃速速上轿。”
待我赶到时，轻骑已经整装待发，沈夙的身影在队伍的最前面。
正当我俯身上马车之际，一直羽箭从身旁擦过，似一缕寒风，将我耳鬓间垂落的发折断。
我惊愕的回首，目光触及之处，百支羽箭以雷霆之势如雨点般射来，箭雨之后，数十道黑影持刀如鬼魅般迅速靠近。
顿时马声惊鸣，蹄步错乱。
“保护王爷王妃！”
眼前轻骑士卒的身影跌踵而至，伫立在我身前形成屏障，然，如魑魅的黑影闪过，冷冽的刀锋寒气乍现，殷红的粘稠减在我脸上，鼻翼间满是刺鼻的血腥，辨不清那血是偷袭的黑衣人还是轻骑将士的，我在恍惚间猛然清醒过来，一把拉起身后还僵在原地的秋妍。
“跑！”
耳边身后，锐利的羽箭密密麻麻的射来，周身带动的飒飒寒风，我咬紧牙，将心底的惧意深深压下去。
“莫乱阵型，保护王爷！”
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身后的刀光剑影中传来。
对，沈夙！
我猛地停下，将身旁的秋妍用力推开。
“你快跑。”
转身迎着箭雨往回赶。
沈夙，我说过，我随你一同前往兴许还能护你周全，如今看来，我要食言了。
我心底涌上一股悲凉，一支羽箭擦着我脸颊滑过，顿时传来一股清晰疼痛，脚下拌上一具冰冷的甲胄，狠狠摔在地上。
我忍着右手钻心的疼痛一路匍匐着朝前爬去。
“沈夙！！”
我终于箭雨淋漓间看见那抹玄色，他此时正背对着我瘫软的跪倒在地。
我奋力爬过去，伸手扯住他的衣袍。
“沈夙，你……”
那人回过头，一张平凡至极又陌生至极的脸面如死灰的看着我，口中连连求饶。
“别杀我别杀我！”
一股凉意由心底蔓延到各个角落，我只觉连那握着他衣角的指尖都是冰凉的。
我木讷的松开手，缓缓站起身，周身的箭雨不知何时停了，入眼处皆是尸体遍布，血迹斑斑。
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可笑之人。
一心担忧那人的安危，而那人却只将我当作诱敌的棋子。
“王妃！”
秋妍的身影由数丈之外朝我惶恐的奔来。
然，未至我身前，她身形骤然一僵，自背后射来的一支长箭贯穿前胸，殷红的血迹在箭端的锋利处凝结滴下，一滴滴仿佛落地有声，那般突兀的窒息。
秋妍神色痛苦，狰狞扭曲着在我面前倒下，藏在袖箭的匕首跌滚至我脚边。
她身后十几米开外处，那人一袭玄色长袍单手持弓，衣袂飞绝。
我定定的站在原地，愤怒，悲凉，难过一股脑涌上心头，最后，只化成唇角一抹冷笑。
这个冬天倒真是寒意渗心啊。
沈夙大步朝我走来，身后随着数位着乌金甲胄，整装待发的将士。
他抿唇看着我，那深邃远如暗夜般的目光里似带了几分愧意，我冷笑，扬起手，一耳光用力刮过他的脸。
“你怎敢...”
那一巴掌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，只这半句，再已说不出话来。我身子巍巍颤颤着，却因心里那股骄傲和决绝强撑着，仰头与他直视。
他身形未动，凝眸望着我，脸上浮现出明晰的掌痕。
“大胆！”宛若如洪钟声响般的厉喝。
一条蛇皮长鞭朝我迎面挥来，却在离我脸几寸的地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。
沈夙瞥那人一眼，道：“本王的王妃还不是你可以动手的人。”
只淡然这一句，却足以摄人心魄。
“王爷…”那人似乎还有话说，却终在沈夙冷肃的目光里垂下头，“阎松莽撞，请王妃恕罪。”
语气里堪堪是不甘愿。
“沈夙…”我站直了身躯，硬生生压下了周身的冷意恐惧，直视着他道，“你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，我是你的王妃。”
从今以后，我只是一介普通女子，日后也只有我自己方能护自己周全。
他静默的望着我，许久，轻缓却郑重的开口：“自会牢记。”
沈夙熬的药确有几分神效，连喝了两日，疼痛感已经消减了不少，加上徐婆婆每日勤替我换药，到启程那日竟已好了不少，自也不必担心难受马车颠簸，不过这一路颠簸，我虽困顿，却也被晃荡得睡意全无。
行了半日，我周身疲惫，正想开口停下休息一会，马车却缓缓停了，正疑惑间，车帘被掀开，一张女子清秀的脸映入眼帘。
“王爷下令休车整顿，王妃您也下车休息片刻。”
言罢，那女子探进一只手来，我搀扶着下了马车，这才看清那女子一袭宫装，想来是宫里派来的，面容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奴婢秋妍，是皇后娘娘安排来照料王妃的。”
我心下默然，却生了几分感动。
皇后她…大概也曾真心待过我罢。
众军停下来休息的地方处于一处小小的清湖边，这里四面环山，虽是冬日，这湖却也未曾结冰，倒映着周边白雪零星的山头，盈盈款款竟有几分空灵的美感。
秋妍伴着我沿湖散步调息。
“秋妍，你家里人可都在临堰？”我问道。
秋妍道：“回王妃的话，奴婢家里是逃难来的帝都，因实在不堪饥饿，适逢宫里招人，便将奴婢卖进了宫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我心生怜惜，只想着日后她若跟着我免不了又会吃苦，待到了淮安，便让沈夙留她在王府做事，也算得上个好归宿。
忽而瞧见她身上垂着的香囊甚是精致，不由得来了兴趣。
“这香囊倒是好看。”
秋妍取下来递至我眼前道：“这是宫里一位老嬷嬷替奴婢跟三个小姐妹绣的，奴婢名字里有个秋字，上面便绣了秋。”
我打趣道：“那其余三个绣的莫不是春、夏跟冬了？”
秋妍微微一愣，而后低下头有些羞怯道：“王妃娘娘说笑了。”
又闲聊了几句，便有将士前来禀道。
“王爷下令出发，请王妃速速上轿。”
待我赶到时，轻骑已经整装待发，沈夙的身影在队伍的最前面。
正当我俯身上马车之际，一直羽箭从身旁擦过，似一缕寒风，将我耳鬓间垂落的发折断。
我惊愕的回首，目光触及之处，百支羽箭以雷霆之势如雨点般射来，箭雨之后，数十道黑影持刀如鬼魅般迅速靠近。
顿时马声惊鸣，蹄步错乱。
“保护王爷王妃！”
眼前轻骑士卒的身影跌踵而至，伫立在我身前形成屏障，然，如魑魅的黑影闪过，冷冽的刀锋寒气乍现，殷红的粘稠减在我脸上，鼻翼间满是刺鼻的血腥，辨不清那血是偷袭的黑衣人还是轻骑将士的，我在恍惚间猛然清醒过来，一把拉起身后还僵在原地的秋妍。
“跑！”
耳边身后，锐利的羽箭密密麻麻的射来，周身带动的飒飒寒风，我咬紧牙，将心底的惧意深深压下去。
“莫乱阵型，保护王爷！”
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身后的刀光剑影中传来。
对，沈夙！
我猛地停下，将身旁的秋妍用力推开。
“你快跑。”
转身迎着箭雨往回赶。
沈夙，我说过，我随你一同前往兴许还能护你周全，如今看来，我要食言了。
我心底涌上一股悲凉，一支羽箭擦着我脸颊滑过，顿时传来一股清晰疼痛，脚下拌上一具冰冷的甲胄，狠狠摔在地上。
我忍着右手钻心的疼痛一路匍匐着朝前爬去。
“沈夙！！”
我终于箭雨淋漓间看见那抹玄色，他此时正背对着我瘫软的跪倒在地。
我奋力爬过去，伸手扯住他的衣袍。
“沈夙，你……”
那人回过头，一张平凡至极又陌生至极的脸面如死灰的看着我，口中连连求饶。
“别杀我别杀我！”
一股凉意由心底蔓延到各个角落，我只觉连那握着他衣角的指尖都是冰凉的。
我木讷的松开手，缓缓站起身，周身的箭雨不知何时停了，入眼处皆是尸体遍布，血迹斑斑。
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可笑之人。
一心担忧那人的安危，而那人却只将我当作诱敌的棋子。
“王妃！”
秋妍的身影由数丈之外朝我惶恐的奔来。
然，未至我身前，她身形骤然一僵，自背后射来的一支长箭贯穿前胸，殷红的血迹在箭端的锋利处凝结滴下，一滴滴仿佛落地有声，那般突兀的窒息。
秋妍神色痛苦，狰狞扭曲着在我面前倒下，藏在袖箭的匕首跌滚至我脚边。
她身后十几米开外处，那人一袭玄色长袍单手持弓，衣袂飞绝。
我定定的站在原地，愤怒，悲凉，难过一股脑涌上心头，最后，只化成唇角一抹冷笑。
这个冬天倒真是寒意渗心啊。
沈夙大步朝我走来，身后随着数位着乌金甲胄，整装待发的将士。
他抿唇看着我，那深邃远如暗夜般的目光里似带了几分愧意，我冷笑，扬起手，一耳光用力刮过他的脸。
“你怎敢...”
那一巴掌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，只这半句，再已说不出话来。我身子巍巍颤颤着，却因心里那股骄傲和决绝强撑着，仰头与他直视。
他身形未动，凝眸望着我，脸上浮现出明晰的掌痕。
“大胆！”宛若如洪钟声响般的厉喝。
一条蛇皮长鞭朝我迎面挥来，却在离我脸几寸的地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。
沈夙瞥那人一眼，道：“本王的王妃还不是你可以动手的人。”
只淡然这一句，却足以摄人心魄。
“王爷…”那人似乎还有话说，却终在沈夙冷肃的目光里垂下头，“阎松莽撞，请王妃恕罪。”
语气里堪堪是不甘愿。
“沈夙…”我站直了身躯，硬生生压下了周身的冷意恐惧，直视着他道，“你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，我是你的王妃。”
从今以后，我只是一介普通女子，日后也只有我自己方能护自己周全。
他静默的望着我，许久，轻缓却郑重的开口：“自会牢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