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落知道,这其中多半还是因为相柳儿的叮嘱,虽说他不惧这些草海将士哗变,不过内斗这般蠢事能免则免,非到万不得已,不必兵戎相见,或许那老婆婆也正等着他们自乱阵脚也未可知。
命众将士暂且不露声色,李落思忖再三,这件事瞒不住,也藏不住,在还没有酿成大祸之前,需得先挑破了说,问一问这老婆婆到底存了什么心思。
独自去找老妪的路上,李落心情有些沉重,倒也不算是觉得眼前颠鸾倒凤之事棘手,那个草海将士有一句话没说错,你情我愿,未必都怨麾下将士定力不足,只不过方才他看得仔细,再说破此事之后,至少有半数将士除了羞臊之外,剩下的竟然都是痴迷和回味,那样的表情李落委实不陌生,当初章泽柳迷上三十三楼擅歌舞的小雀儿的时候就是那副模样,比吃猪油蒙了心还要沉醉其中,大约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她身边,顺便把眼珠子抠出来再贴她身上。
这些女人不简单,李落深吸了一口气,老妪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下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。
老妪不在,石屋之中没有旁人,只有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在收拾屋子,见到李落微笑着点了点头,便不再理他。李落寒暄一声,自然没有回应。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和大胆的穿着,莫名心中一跳,倘若真像那些将士所言,这些女子对男女之事生性随意,若是现在自己……李落猛地摇了摇头,将这个龌龊的念头甩了出去,转身离开。
四处找了找,皆不见老妪踪影,路上遇见村中族民,男人笑而不语,轻轻避开,女人倒是会说几句话,只是听不懂什么意思,怕是当着面骂他,他也不明所以。无奈之下,李落回去叮嘱了一声麾下诸将莫要轻举妄动,自己便去了石屋前等老妪回来。
这一等不知多久,李落靠着屋外的石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,这一睡他也不知道是几个时辰,反正时辰不短,直到他从梦中猛然惊醒。一睁眼,就看见那老婆婆站在自己身前三步外,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,老婆婆的眼睛里有一股异色一闪即逝,很快就藏了起来。
李落揉了揉眉心,有些惊讶,以往无论再怎么困倦,他也很少有像这样不加防备的睡着过去,若非刚才一股没来由的心悸,只怕现在还在睡梦里。
抬头望着慈祥恺恻的老婆婆,李落有一瞬晃神,数息之后这才起身一礼。老婆婆含笑点了点头,指了指背后石屋,这个意思他猜得出来,这是要他进去说话。
进了石屋,早前收拾屋子的姑娘家已经不在了,老婆婆给他倒了一杯水,李落称谢接过,不露声色地放在桌上。老妪似乎没有觉察出来李落的防备,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,嘴里说着什么话,约莫会是问他这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,吃的可还入口,用的可还顺心……李落盯着老婆婆那张滔滔不绝的嘴看了半晌,刚要开口,忽地眼睛余光扫到一物,若无其事地吐了一口气,唯有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,再松开,如此三个回合之后,他和颜一笑,也不管老妪听不听得懂,神色平静的向她道谢,这些日子多有叨扰云云,却绝口没提别的事,也不曾说起军中将士和村子里这些女人的荒唐事。
谷</span> 老妪似乎有些惊讶,笑眯眯地看着他,许是脸上的皱纹太多,眼皮垂了下来,将自己的目光挡了起来,一时间让人瞧不真切她的眼神。李落说完之后便即起身告辞,好像等了这么久,只是为了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。老妪没有留他,眼看着李落出了石屋,目光扫过那杯一口未沾的茶杯,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离了石屋之后,李落脸上的从容神色瞬间凝固,脸颊不由得抽动了几下,额头微有细汗,快步向众将士居所而去。
那屋子里有一支笛子,寻常,但是眼熟,巧的是他以前还摸过类似的笛子。那是一支骨笛,与大甘竹笛外形相似,不过却大有不同。大甘的笛子一般多为蕲竹、苦竹、紫竹、白竹、湘妃竹等制成,笛声有一个吹孔、一个膜孔、六个音孔、两个基音孔和两个助音孔,大大小小十二个窟窿,俗称十二律笛。李落自幼练习琴棋书画,对乐器一门的造诣当真论起来算是最差,迄今为止他弹得最好的一首曲子是刺沁寒,不过乐理倒是知道些,笛子他不怎么会吹,但是笛身上的音孔还是知道些的。石屋中的那支骨笛上抛开背面不说,单是一面就有不下十七个孔,制式独特,过目难忘。
这样的笛子他不只见过,且还断过一支,除了能吹奏笛音之外,还能操控山间妖兽!
猛地在他脑海中划过一道电光,当日那些藤蔓枝条十有八九并不是被谷梁泪或者气血所引,而是有人暗中操控,这也是为何那少年能穿梭林中而毫发无损,换成他们,数次闯林海都不得其门而入。
记得以前琮馥说过,东海之中有一种已开灵智的海兽,聪慧异常,它们会发出一种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彼此来传递讯息。此事真假不好说,不过薄山雷门少主倒是也曾向他提起过,这世上的确有很多声音人是听不到的,唯有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听到,譬如听雷也是其中之一。那笛子构造独特,显然不是平常的乐器,若是能传出常人难以听闻的乐调大有可能,如果果真是他猜想的这样,那么在林海中的遭遇以及后来一步步被引入这座村落绝非巧合,而是被人算计。
此地不宜久留,李落疾步而行,早知如此,早前就该听谷宸一句劝,尽起兵马,将村子里的人都拿下再做定夺,但愿不是太晚。
等他到了居所,看着只剩下半数不到的联军将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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