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然一只脚已经迈出花坊,此刻顿住。

    她抿着唇,灯影下似一把薄而寒的刀刃,眼睛微眯。身旁的离婴已发现她的怒气,清傲的男子微微蹙眉,随着她回过身来。

    花坊里,女子见穆然回过身来,眼底越发闪过轻蔑与骄傲的笑意,身后的侍女拿着银票走了过来,下巴一扬,神情倨傲。

    “瞧你腰间没挂玉牌,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女子。你也配用这等姿色的男宠?我们小姐看上了,是你的福气。一万两黄金,不是个小数目。拿回去,够你在城中的上等酒楼吃一年了。”

    王骑们噗噗笑出声,一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,但那也得看砸谁。没听说过往上古符咒师脸上砸钱的,真是太好笑了。而且,你要买那人,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,这人若是身份亮出来,炎皇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。居然把那位大人当成男宠,你们主仆真是太有才了!

    王骑们也不怕今夜打起来,因为他们早已看清了那女子腰间的玉牌,上面写着个“姚”字。这群小厮打扮的家伙早就相互换过眼色,见穆然转身回去,便倚着马车表演起来。

    一人怯生生拉着身后一百姓问:“哎,那小姐腰间带着玉牌,是望族家的小姐啊!哪家的?”

    那百姓被他拉着吓得往后又是一退,周围呼啦退出去一圈,众人怯懦地看着里面,又看看这懵懂不知的小厮,纷纷对他露出同情的眼神。这谁家的小厮,一看就是外城来京的,居然连姚家大小姐都不认识。唉!真是太可怜了。

    一名王骑立刻扮起了可怜,“拜托各位,若是知道,便好歹给我们提个醒儿吧!出来混日子都不容易,我们外城来的,过些日子就走,可不想在城里惹了什么大人物。若是如此,回去我们兄弟几个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!”

    人群里终于有人发了善心,小声道:“小哥,我劝你还是进去劝劝你们那位小姐,把那男子送了吧,你们得罪的那位可是姚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姚家?哪个姚家?”王骑小厮很懵懂,对着人群怜悯的眼神渐渐瞪大眼,“啊!不会是当朝太后娘娘的娘家姚氏一族吧?”

    “哎呀!糟了糟了!”旁边的小厮也惊慌了,“姚家的势力在帝京可是不输四大家族的,听说与赫连家来往最是密切,哎呀!这下子闯大祸了!”

    “听说姚家女子擅长修炼媚功,练功之时要与许多男子双修,怪不得要买男宠。”

    “可咱们家公子不是男宠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呀你笨啊!那样的大族人家,说你是男宠你就是!不是,买了你就是了呗!”

    “这、这不是明抢吗?”

    “嘘!小点声!不要命了?!”

    王骑们戏演得欢快,那边来给穆然递银票的侍女已目光飞射,向外面扫来,怒喝道:“放肆!哪里来的贱民,竟敢议论姚家!”

    她这一喝,百姓们呼啦一下退得更远,已将花坊外让出了三个店铺的距离,远远地看着,谁都不敢靠太近。这一退,就显得王骑们分外显眼,只不过他们亦是面色煞白、目光怯懦。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他们不知如何是好,穆然却动了。

    “哪里来的狗,闹市乱吠,主人也不看好!”

    她声音冷淡似冬月飞霜,那侍女刚怒喝完,百姓们也刚刚退开,只见一道流线自花坊里飞了出去,期间带起两家店面的木牌、三串灯笼、五条彩旗,活像一道幽幽亮丽的灯火,咚地没入人群。

    人群呼啦一声急急散开,看那侍女在地上哀嚎,看那灯笼倒下着了火,看那侍女尖叫着跳起来,银票还在手里攥着,被火烧了个正着,连带着衣裙也烧了起来。那侍女也有些微末的修为,这点火烧不死她,但灭去之后,也极其狼狈,看向花坊店内的眼神不似人色。

    而人群也早已震惊地看向穆然。

    这皇城中,还有人敢跟太后娘家过不去?这姑娘什么来路?不要命了?!

    穆然的来路他们是不可能知道,如同他们不知道穆然动手的原因。

    姚家人——与赫连家走得近——炎皇嫡系——揍了再说!

    “你说不能伤人,你食言了。”离婴看着穆然,语气很认真,眼神很认真,“你不许我伤人,自己却伤人了。这在人世间算个什么道理?”

    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。穆然心中略过这么句话。

    不过,离婴宝宝正在学习人世间的事,对于启蒙期来说,穆然觉得,她有必要引导神君大人正直、善良、向上,这么阴暗和负面的道理还是不要教他了。

    “在朋友受到无理对待时,我宁愿做个食言者。”她抬眸笑了笑。

    屋里的姚家大小姐却是怒了,她在震惊和错愕之后,终于反应了过来。有人打了她的侍女,有人在皇城内当着她的面,打了她的侍女。且打人之后,这两个打人者若无其事当着她的面谈笑,更过分的是,这个让她惊若天人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一眼!

    自幼修炼媚功,自认妖娆惑人,天下男子无人能挡的姚大小姐,自信心第一次出现一道缺口。

    她一咬红唇,媚眼里闪过一道凶光,未说话,花坊里却突然升起薄薄的粉红雾气。

    这雾气一起,离婴便袖子一拂,而穆然,突然消失了踪影。

    她身形柔软飘忽,如同山间一抹月影,步子动是整个人都亮了亮,却似比屋中粉红的雾气更轻,整个人如月影般出现在红衣女子身后,惊得那女子神色大骇。

    非但那女子受惊,穆然也是愣了愣。

    她早在踹那侍女出门的时候,就顺手给自己不着痕迹地加了疾风咒,可即便如此,她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?不仅如此,这飘忽的感觉……怎么以前从未有过?

    她这厢在心里怀疑,击向那女子的手刀便顿了顿。

    一顿间,已被那女子闪过。她不知练的什么心法,身子柔若无骨,腰身往旁边一抹,抹出一个人身体不可能歪斜的程度,手指间一点幽光闪过,藏针便要刺向穆然腰侧。

    穆然眉目一凛,腰身也是一侧,她这一侧,如同月影斜照,轻轻飘飘,整个身子都像化作薄光,虚实不在一处。那女子要戳下的手也是一顿。

    她这一顿,穆然却不是闪过这么简单,她已在闪开的同时,一脚踢向女子的腿弯,并且指尖飞点,直取她背后数处大穴!

    与此同时,屋里平地起风!那风当面而来,并不霸道,却让人似乎看见仙山巍峨,有人仙山之巅临风下望,白衣寂寥,目光清傲,出尘之仙姿,此刻惊悸、愤怒。

    红衣女子只觉脑中嗡地一声!这一声里,她指间夹着的毒针和花坊里摆放的盆花皆化作齑粉,而她本人,亦被穆然一脚踹了出去!

    她本就是世家小姐,自小在府中修炼,养在深闺与仙宫,受长辈爱护,修为是有的,可对战经验却是与穆然不在一个水平上的。更何况,还有离婴那一拂之威的震慑?

    她被踹出去,正砸在那灭了火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侍女身上,两人叠在一处摔在地上。人群尚未让开,众人头顶已飞掠过碧色身影。

    少女一脚踏在红衣女子腰身上,俯身,抬手!

    “哗啦啦!”

    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储物袋,储物袋的口打开着,向着女子美貌如花的脸蛋儿,一股脑儿倒了下去!

    十万上品灵石,拍豆腐一般拍在女子的脸上,瞬间堆成了小山。

    围观人群瞬间失声——给惊吓的。

    死寂里,少女缓缓俯下身,对着那对头脸被压在灵石小山下的主仆,用那侍女的口吻道:“十万上品灵石,不是个小数目。拿回去,够你在城中盖一座上等酒楼,把自己关在里面,吃上一辈子!”

    她一脚踢塌了灵石山,很厚道地将压在下面喘不上气的女子的脸露了出来,那脸已被砸得满鼻子满脸血,穆然并不管人家的恶毒眼神,挑衅地冲人家挑了挑眉,并踩在人家身上的大穴处淡定收起储物袋。

    只是,那袋子在收起时,一方光泽柔润的玉牌险些滑落出来,她一惊,干嘛塞回去,女子眼底却爆出不可置信的光。

    而穆然已收好袋子,回头拉上离婴,在一片死寂里淡定离开。

    直到他们走出街尾,才听得后头轰然一声!

    “上品灵石!抢啊!”

    王骑们驾着马车从小巷里绕出来,嘻嘻哈哈,一见到穆然便偷偷对她比了比大拇指,“姑娘,厉害!”

    那些灵石砸得太解气!而且砸得太是时候,正巧解了这一路被围观的局面,有钱抢,那些百姓谁还跟着他们?

    “姑娘,方才那玉牌是……那家的吧?”

    穆然微微一笑,赫连家的玉牌,她在幻地时从赫连家死去的子弟身上搜来的,谷里还有不少呢,没想到今夜能派上用场。今日傍晚还在说要将帝京各大家族的水搅浑,夜里就来了机会。这些世家大族最是要面子,族中嫡系的小姐被人在街上如此羞辱,势必要闹些日子,即便可能会动摇两家的根本关系,但哪怕是一点小摩擦也是有用的。

    “你们先回去吧,赶着马车不方便。那姚家小姐被我制住了大穴,一时半会儿虽动不了,但围观的人多,保不准已有人去府上通风报信了。万一有人来满城查找,你们赶着马车不易走脱。回去的时候小心尾巴。”

    “可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再去趟绸缎庄,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
    王骑们闻言互看一眼,也没多问,最终由三人驾车回去,另两人还是留下跟在后头。

    西街花市的事传得极快,转眼就传去了别的几条街上,有不少人听说之后赶忙往那边赶,赶着去抢上品灵石,这倒让穆然和离婴再没能受到围观。

    两人一路往绸缎庄的方向走,路过一条茶肆、酒肆和肉铺的巷子,香气扑鼻,看着那些热腾腾的蒸汽,穆然一时又有些恍惚,总是在闻到食物香气的时候,人才能感觉到活在尘世里。

    但,她还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。原因无他,离婴不喜欢肉香,他虽化身成人,却不喜肉食,平时连清淡的素食都很少吃,到了他这般的修为,天地灵气足以果腹。

    离婴的脚步却很怪异地停了。

    “离婴?”穆然奇怪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却见他看向一家铺子,表情茫然不解,“很香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穆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顿时一愣。只见那家铺子四层楼高,红漆绿瓦,铺子前挂一鎏金木牌,上书古朴墨迹——玉斛春酒楼。

    后头一名王骑窜过来,却果断停在离婴三丈之外的地方,“公子闻见的是酒香吧?嘿嘿,不瞒您说,这玉斛春算得上帝京最好的酒,没大漠的酒烈,别有一番风情,老字号酒楼!您要喜欢,咱们给您抱一坛子回去。”

    离婴果然没看那王骑,他只看向穆然,表情依旧不解,“酒?”

    穆然苦笑,她开始怀疑这位在凤凰岛上怎么过的,活了上万年,不知道什么是酒?

    “我不喝酒,不过你既然觉得很香,那就买坛回去尝尝。”

    离婴的表情从茫然中解脱,“你不喝,我也不喝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喝是因为我不爱喝,没说它不好,适当一尝,许也不错。”穆然笑了笑,离婴很少对什么表现出兴趣,她自然不能因为她不喜欢,就剥夺他喜欢的权利。

    她当即便走进店里,打算买一些,反正带着储物袋,多装几坛没问题。

    却不想,刚一走到店里,便迎头撞来几个公子哥儿,那几个人明显刚从楼上下来,喝得醉醺醺一身酒气,呼啦一大帮子,足有十来个人。穆然见了敏捷往旁边一闪,她步子比以前轻了不止一个层次,身子退后时轻灵而痕迹不露。直到那些人出去,她才走进店里。

    那名被众人簇拥,刚走出去的公子哥儿却忽然回过头来,看住了穆然。

    他眼神迷醉里露出惊艳,跟着他的人也纷纷回头,这一看,不由都抽一口气。

    帝京的女子大多温柔娇媚,像这般灵秀清澈的少女确实少见,且女子肌肤极美,晶莹剔透,周身似散发着淡淡飘渺的宝光,像海底的明珠,月晕生光。她淡然立在那光里,掌柜的笑眯眯搬来十坛酒,她正要付银两。

    桌子上“啪”的甩来两锭金子,晃得掌柜的都愣了愣。

    穆然转过头来,那甩金子的男子近处看见她的容貌,醉醺醺的眼底并未略过失望。她虽容貌不太起眼,但怪异的是这一身气质,好似容貌已掩在光晕里,倾国倾城抑或姿色平平,已显得不那么重要。

    “哪……哪家的小姐……没见过,这肌肤……肌肤……真想摸摸……”那男子摇摇晃晃走来,眼笑得快要漾出淫波来,当真伸手便要去摸。

    指尖前横空截来一道白色衣角,白得如山巅的云,轻软,却在触上他指尖的一刻,只听咔嚓一声,那人的手指连同整个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折了去。一声惨嚎传来,那人断线风筝般被扇了出去。

    被扇出去的不止是他,与他簇拥在一起的十几个公子哥儿一起给扇飞,十来个人砸向对面屋顶,屋顶被砸穿落下,噼里啪啦一阵骚乱。

    离婴淡定转身,认真看向穆然,一本正经道:“在朋友受到无理对待时,我宁愿做个食言者。”

    穆然:“……”

    内心却在哀嚎,你学得也太快了!而且你动作也太快了!

    她无语,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出手的,毕竟她出手可以达到一些目的,谁知离婴动手这么快,这可怎么办?事情已经惹下,自然不能白惹。

    她念头急转,顿时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她上前一步,气息混在酒楼醇浓的酒香里,似深夜月色最浓时盛开的玉兰,幽香沁人,微微的惑人,令人不由自主呼吸凝滞。

    离婴屏息静气,却越发觉得胸口鼓动如潮,这种感觉,她平时抓住他的手时,也曾有过,却不想今日她未曾碰触他,他便也有。他眉宇间露出疑惑的神色,手已经抬起,想要去握她的手。他也不知握了会如何,只是想碰她,不想任由这心口鼓动,生出莫名心慌,仿佛只有触碰到她,将她撰在手心,才能让这没着没落的感觉变得实在些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。

    她的手却先伸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的手顿住,等待。心竟这么偷偷一喜,明显能感觉到喜悦的情绪,就像繁天里开满的花,一朵接着一朵,簇簇盛开。

    然而,下一刻,却看见她的手擦过他的袖口,抬了抬,一个偷偷的动作,向酒楼外的王骑勾了勾手。

    她勾手的动作隐蔽而轻巧,看在他眼里却有千钧,不知为何,锤在胸口,感觉不到痛,只是慢慢地沉,沉得叫人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王骑已快步而来,穆然偷偷塞给他一块玉牌,那玉牌在袖口的遮掩下泛着淡淡的光泽,上面一个“姚”字,是她将那红衣女子踹开时从她腰间得到的。方才,她已经看见那男子的玉牌,扈家的子弟。

    她并递给他一个眼神。不需要说话,王骑已明白她的意思。

    街上已起了骚乱,众人的目光都在那十来个还没爬起来的公子哥儿身上,穆然和王骑的动作眼神极为隐蔽,并未人发觉。

    却只有一人,自始自终盯着两人的衣袖。

    那衣袖遮掩下的交流,是两人经常牵手的方式。他以前偷偷的喜,今夜却不知为何,钝痛。他看着王骑自她衣袖下拿了一样东西,转头就换了怒气汹汹的样子往外走。

    离婴也突然往外走。

    他走到王骑身边,突然一把将他的胳膊抓起来,王骑大惊,还没感觉到痛,手中玉牌已被他拿走。

    他拿着走到街上,地上十来个人已昏过去好几个,为首的扈家男子伤得不轻,却险险能动,他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,“大、大胆!你、你是何……”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玉牌重重一甩,带着鼻梁骨断裂的声音,干脆生风地,拍在了男子脸上。

    那可怜的扈家男子两眼一翻,叫都没叫一声,就生生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穆然愣了,王骑愣了,那被离婴夺走玉牌的王骑惊了。

    神、神君大人居然抓了他的胳膊!

    那个从来不允许有人进入他三丈内的神君大人,居然抓了他的胳膊!

    他抓了他的胳膊,还抢了他的玉牌!

    他抢了他的玉牌,还把玉牌拍在了人家脸上!

    “……”神、神君大人怎么了?

    离婴怎么了?穆然也觉得奇怪,她走出去,飞快给王骑使了个眼色,那小厮打扮的王骑立刻从怔愣中惊醒,换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,对着地上倒着的十几个公子哥儿怒道:“瞎了你们的狗眼!也不看看我家小姐的身份!”

    而穆然已经追了出去,任由身后的声音远去,追着离婴过了街角。他走得极快,头也不回,这种近乎暴走的状态让穆然很是措手不及,也很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离婴?”街上还有人,穆然用灵魂传音的方式喊他。

    男子坚决只给她背影,他快步转进一条巷子,穆然跟进去,他却已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盯着黑暗的巷子怔怔出神两秒钟,穆然探出魂识感应,在墨玉谷中发现了离婴——他已经回了谷中。

    两名王骑带着装着十坛酒的储物袋过来,对着巷子探头探脑,“公子呢?姑娘,公子怎么了?”

    穆然呐呐从漆黑的巷子里收回目光,脸上少有的呆愣莫名的神色。她摇摇头,什么话也没说,转身快步去了绸缎庄,挑了一匹红色吉祥图案的绸缎,便与两名王骑打算抄近路快点回去。

    他们尽走小巷,转过七八个巷子,转出来时,身后是一条热闹的娟红灯笼高挂的街巷。穆然回望一眼,蹙了蹙眉,她对这样的街巷并不陌生。每座大城都有的青楼歌姬林立的街巷,仙奴坊就在这样的街上。

    街上,一顶华丽的轿子正从街巷里走出来。

    穆然看着那轿子,想起在坊中的十年,眼底闪过厌恶,转头便走。

    街上的人群却向那轿子涌去。

    边挤边听有人雀跃道:“啊!就是那顶轿子,我见过!是最近来咱们大炎出使的凤天真君的轿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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