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林岫安起身时已近辰时。身边另一半的床是冷冷空空的,显然人已离开多时。

    沁雨见状,轻笑着说:“姑爷寅时二刻便起身去晨练了,特地嘱咐了奴婢们不许吵您,让您多睡一会儿呢!”

    林岫安抿唇说哦,而后起身洗漱。

    在勤毅堂,除了屋内格局和她在侯府的闺房有不同,其他便没有任何区别。

    宋谨翊平时只由小厮们贴身服侍,房里没有丫鬟,屋子里陈设冷冷硬硬,要不是搬来了她的梳妆台,当日为装点新房,增设了许多点缀的装饰,这屋里原先真是死气沉沉、毫无人气儿可言。

    没有需要她认识的房里人;有她在,小厮们便不再适宜入内室伺候,林岫安周围都是她自己惯用的丫鬟婆子。这令她很满意。

    今日沁雨为她梳了一个双飞燕,戴珍珠眉心坠,衬得她小脸愈发精致明艳,穿桃红色妆花褙子,下配胶青色马面裙,打扮得比待字闺中时庄重了许多。

    嫁作人妇便不能再整日素面朝天地乱跑乱逛了。沁雨手巧,给她化了一个淡妆,抹上大红色口脂。

    拾夏捧出几件披风来,让林岫安挑。

    现在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,吹着寒风,林岫安怕冷,真是不想出门。正在这时,宋谨翊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一身玄色束袖短衫和束腿长裤,劲装利落,愈发衬出他肩宽,腰窄,腿长,不像个儒雅的读书人,反倒像是纵横江湖的剑客,身姿耀眼夺目。

    只不过他身上没有佩剑就是了。

    林岫安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打扮,不知为何,竟然腾地脸红了。

    正好这个时候沁雨已经为她收拾妥当,她咕哝地给他打了个招呼,就要出门去。

    “哎!”他忙拦住她,一手从身前揽住她的腰,“这么急,上哪儿去?”

    林岫安垂着眼,怕他瞧出端倪,说:“去向母亲请安。”

    这个时间,宋兴涛已经上朝去了,宋谨翊因为这几日婚嫁,不必参加朝议,所以一直在家。

    “我也要去呢,你不等等我吗?”

    他靠得有些近,说话声入耳,仿佛暧昧低语——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因为她心里有鬼,总觉得他是故意离她这么近,这样与她说话的,无端端又引得她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“那,那你快些呀!”

    宋谨翊挑眉。

    林岫安方反应过来,自己太激动了,甚是娇蛮无礼,不由尴尬;忙缓了语气,补救地又说了一句:“我在这儿等着你就是了,你也……不用太着急……”

    宋谨翊轻笑出声,捏捏她的脸,才去了净房。

    林岫安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们,还是不习惯在下人们面前与他有亲密的动作。

    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,掩耳盗铃地低头喝茶,等宋谨翊从净房出来,再由他牵着去了上房。

    婆婆张氏依然是那样和蔼慈善,还热情地留她和宋谨翊一块用早饭。宋谨晨的媳妇唐氏陪在一边,宋谨晨却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宋老夫人说过,三日回门之后,他们就搬到擎风堂去,不住在长房这边了。

    张氏便说:“你们去好好陪着祖母也好,有什么缺的少的,就跟我说,我给你们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又问林岫安:“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?缺不缺人手?不如我派几个得力的去帮帮你?……时间也不必赶得那么急,左右这离得也不远……”

    林岫安还没说话,宋谨翊已经淡淡拒绝:“不用。我们东西也不多,祖母已经派了甘嬷嬷来接,人手已经够用了。”

    张氏只得止住话头,“哦,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林岫安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冷,不像在老夫人面前那样温和亲切,但看张氏似乎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样子,还继续给他们布菜,笑着亲自给林岫安夹了一筷子清炒冬笋。

    林岫安忙小声说:“谢谢母亲。”

    看得出这一顿早膳是张氏为了儿子和儿媳特地准备的,很丰盛。有包子,有粥,各色小菜,还有一盅鸡汤。

    唐氏却显得很拘谨,也许是因为她嫁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宋谨翊,她本身就是个柔弱的性子。

    林岫安早就听说宋谨晨每日在外头花天酒地,唐氏不敢管,现在见她这娇娇柔柔的样子,心生怜惜,在偶然与唐氏眼神交汇的时候,试图对她友善一笑。

    唐氏小小吃了一惊,也腼腆地回了一笑。

    用过早饭,宋谨翊和林岫安便回了勤毅堂。林岫安总觉得他对母亲不甚热络,但又怕是自己误会了,就没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□□指挥着椿芽、松若等几个丫鬟收拾箱笼,另一边拾夏和沁雨则在将昨日认亲得的回礼一样一样登记在册,林岫安不需要做什么,就在旁边看着。

    母亲早就教过她管家,但目前勤毅堂人少事也少,侯府来的陪嫁个个都得力,她不像个主子,倒像是跟着学做事的。

    看了一会儿,她就开始走神,无意间往旁边一看,见宋谨翊正歪在不远处的躺椅上看书,仿似看得很专注。

    林岫安忽然心生一计,准备等一会儿绕到他身后,瞧瞧他在看什么书,顺便吓唬吓唬他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等到拾夏她们完事了,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,林岫安回头看到宋谨翊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,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书里。

    她小心翼翼挪到躺椅后面,偷眼看书上的字,结果发现竟是一本棋谱!

    看个棋谱都能那么投入?林岫安深觉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然后,她趁他翻页的空档,冲到他面前做鬼脸——

    “略略略……啊——!”

    腰间倏然一紧,就被他干脆利落扯进了怀里,她完全失去重心,扑到他身上,吓得尖叫。

    门外侍候的拾夏听到动静,忙询问:“少夫人,怎么了?”

    林岫安从宋谨翊身上撑起身来,撞进他笑吟吟的眸子里,不无羞恼地嗔道:“原来你早就察觉了!你是假装在看书!大骗子!”

    宋谨翊大方承认,并振振有词道:“我这是正当防卫。”

    外面拾夏未闻回应,急得又问了一声。林岫安只得扬声道:“没事!我自己滑了一下!”

    再看宋谨翊脸上加深的笑意,她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,忿忿不平地扁起了嘴。

    近午膳时分,她又被宋谨翊连哄带骗地带到了床上。等到结束时,饥肠辘辘的林岫安终于能吃上午饭的时候,她浑身都是软的。

    宋谨翊把她抱坐在腿上,夹起一块她喜欢的松鼠鳜鱼送到她嘴边,林岫安脸上红晕未退,看了一眼周围眼观鼻鼻观心的婢女们,嘟起嘴说:“我自己吃。”

    她抢过筷子,结果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,根本什么都夹不起来。

    在宋谨翊的轻笑声中,挫败地把筷子搁下,自暴自弃躲进宋谨翊的怀里,换来他一阵更欢畅的笑声。

    回门之日,回侯府的马车上,林岫安靠在宋谨翊身上睡得正香,到了该下车的时候,才迷迷糊糊醒过来。

    宋谨翊亲她的鼻头,说:“到了,咱们该下车了。”

    林岫安还有些起床气,不高兴地嘟哝,不肯醒。

    昨天被他折腾得快四更天才睡着,今儿还得早起回门,林岫安骨头都要散架了,睡都睡不够,

    他一哄,她小脾气就更得寸进尺,导致半天都出不去。

    今天林岫安回门,林岫仪也起了个大早,和江煜一块儿来侯府。她陪父母亲站在侯府大门外等妹妹和新妹夫,结果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人影从马车里出来,但能隐隐听到马车里的人声。

    一道娇软的声音哼唧道:“都怪你,都怪你!”

    另一道低沉动听的男音则坦然接受:“嗯,都怪我……等回去了再任你处置,如何?”

    “我我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!你休想再骗我!”

    男声愉悦地低笑。

    林岫仪便和母亲对视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。

    须臾,林岫安才由宋谨翊扶着下车来。见女婿身着绛色绣蟒纹云肩曳撒,戴方顶大帽,丰神俊朗,风度翩翩,一双眼睛却只专注于女儿脚下,不住提醒她小心,杨氏的笑容便更深了几分。

    林岫安今日穿着杏黄缠枝莲瓣纹长袄和绛紫马面裙,发间插着芙蓉花钿钗和金步摇,戴着珍珠项链。虽是少妇打扮,但眉宇间依旧娇憨天真,红光满面,一双水眸清澈灵动,可知她与夫婿新婚甜蜜,在宋家过得很好。

    宋谨翊正了身姿,对林振悟夫妇作揖问候:“父亲、母亲安好。”然后又喊了林岫仪与江煜“姐姐”、“姐夫”。

    “爹!娘!”林岫安看到父母就高兴地甜甜叫起来。

    杨氏嗔怪地瞧着她:“都嫁为人妇了,也不见稳重些。就仗着卓彦事事都让着你!”

    林岫安当下就不服了,“娘此言差矣!他哪里让着我了,明明是他昨天……”她陡然想起什么,悬崖勒马,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,“咳咳,明明是我让着他啦!”

    林岫仪忍笑得辛苦,揽住妹妹的手说:“你啊,少说几句吧!一会儿臊的人还不知是谁呢!”

    于是一家人说说笑笑,其乐融融地往正堂里去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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